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筒骨

时间:2022-07-14   浏览:0次

01

台风登录那天,市区下起了大雨。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雨声,一团一团浓墨在天空盘踞着,看不到一点阳光。

照例是一个人去外面吃晚餐。

去的那家店是常去的衡阳筒骨粉店,其实不算常去,我来这座城市近两个月了,这是第四次去。

来到店门时,玻璃门闭了起来,但里面还亮着灯,我双眼试探性朝里一望,老板娘还在。我收了雨伞,在门外甩了甩水,轻轻推开门,她看了我一眼,我们互相微笑着点点头。因下大雨,门可罗雀,生意似乎并不怎么好。

“看一下要吃什么?”每次来,她都这样问我,也许她早已知道我要吃什么,只是照例询问。

我每次也假装不知道吃什么,仰着头看了看张贴在墙壁上的巨大的菜单,“艰难”的选择后说,“十五块的筒骨粉吧。不要加葱。”

而后我找了个位置坐下,不经意一望,隔着橱窗,能看到老板娘的身影在厨房里忽现忽隐,还能看到从炉子上升起的水汽。

02

常来这家店吃,是因为这家店的店名——衡阳筒骨粉。

倒不是因为我是衡阳人,而是因为筒骨。

我十二岁那年的春季,受回南天的影响,楼梯湿滑,我一不小心滑倒,摔了一跤,挺严重的,去医院包扎,在医院修养了两天。我妈说筒骨有丰富的蛋白质,对骨骼愈合大有帮助。于是在休养的那两天,我妈天天煲筒骨粥给我喝,也许是从那时起,我对筒骨有了特殊的情感。

我住院期间,和我同一间病房的,是一位妇女。

当病房只剩下我们二人的时候,她时常和我说一些她的故事。

寻常人家,故事都是普通的家常小事,她膝下一儿一女,女儿已出嫁,如今身怀六甲;儿媳妇刚给她添了一孙女。

那天,她儿媳妇给她买了一袋苹果来,她请我吃,边帮我削皮边说,“吃在外面买的苹果一定要削皮,你永远不知道苹果皮上涂了多少的蜡。之前我买了四斤苹果回家,没吃完,放了一个多星期,没想到那苹果看上去还是很新鲜的样子,我拿刀一切开,发现里面全烂了。”

她再重申,“所以,吃苹果一定要削皮。”

人心隔肚皮,和苹果一样,如果光看外表不看内心,你很难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样的,就如同你不把苹果切开,你不知道苹果的内部是好是坏。

她似乎是在给我传输一些道理。

她晚上很早睡,十点左右就睡了,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就起来,我早上睁开眼时,她已站在阳台上锻炼——伸伸腰、转转身子。但是她头发还是乱的,似乎还没洗漱。

我问她,“阿姨这么早起?”

“刚起来。”见我醒了之后,她才去洗手间刷牙洗漱,我又问她,“阿姨是习惯锻炼完再刷牙洗脸吗?”

她说,“偶,怕吵醒你睡觉了。刷牙嘛,迟一点早一点没区别的,反正还没这么快吃早餐。”

我懵懵懂懂的领悟到,有时候做事,尽量不要影响别人,不打扰别人,不给别人添麻烦。

她问我,“你每天喝你妈妈给你煮的筒骨粥,感觉到幸福吗?”

“有啊,”我说,“虽然我脚受伤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全,但是每天都能吃到筒骨粥,也算是一种获得吧。”

在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,老天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你的失去。

我有点佩服自己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懂这个道理。

她反问我,“如果有一天,你妈妈像你这样扭伤脚住院了,你会不会每天煮饭菜给她吃?会不会来医院照顾她?”

她说的时候,是带着一种玩笑的语气在里面。也许是她觉得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说这种事会沉重了点,所以换了一种语气。

但我当时很肯定、很坚决的说,“肯定会。”

她会这么问我,是要告诉我,为人子女,一定要孝顺,就像她儿子她儿媳妇孝顺她那样。

八点钟左右,我妈提着筒骨粥来了医院,我吃完后去了一趟卫生间,隐约听到阿姨在转述我和她的对话给我妈妈听。

出来时,我见到妈妈脸上幸福的笑容。

03

第一次来这家店的时候,老板娘问我,“你要吃大筒骨还是小筒骨?”

我问她,“有什么区别吗?”

“一个大一些,一个小一些。”

我说,“要大筒骨粉。”

她又问我,“要加葱吗?”

“不用。”

“打包还是在这吃?”

“在这吃。”

之后来这吃时,我一次性说,“要大筒骨粉,在这吃,不加葱。”

老板娘每次听到我的话之后,她笑盈盈的去厨房准备鱼粉去了。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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